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制圖/李曉軍
周薇說,她正嘗試著讓孩子們走出手機網絡的生活。
雖然隔著電話,但記者仍能聽出周薇說這番話時的興奮。這個看似文靜的女孩,在說到教育理想時,有一種狂熱的情緒。
研究生畢業後,學教育的周薇沒有去學校工作,而是選擇了民辦的培訓機構,及至去年年初到了陝西西安,自己開了一間培訓工作室,『除了應試輔導,我更想讓孩子學到他們應該且必須知道的文化』。
今年,周薇想讓來培訓的孩子們『遠離手機網絡中的一些不堪,走出去感受自然的純粹』。
迷失在手機網絡
周薇習慣性地將她的工作計劃稱作『課題』。
『遠離手機網絡這個課題是臨時增設的。』周薇說,她很早就知道網絡不良信息對孩子的影響,但她沒有料到智能手機會將這種影響如此放大,『當一個個被手機迷了心神的孩子站在你面前時,那種感覺讓人很難受』。
去年11月,一位家長帶著一個男孩兒到了周薇的工作室。男孩兒14歲,個子很高,但瘦得跟麻杆兒似的,背上跟馱著重物一樣挺不直。男孩的媽媽說,孩子成績下滑很快,想做課外輔導。
上了兩次課,周薇發現有些不對勁,講課,不聽;聊天,心不在焉。這孩子的所有心思都在他的手機上。
『從那次開始,我想應該做些功課,看看怎樣纔能讓孩子離開手機。』周薇說,今年春節回家,讓她覺得這件事情很重要。
今年1月份,周薇提前給自己放假,回到湖北老家陪母親。到家第二天,鄰居阿姨就上門了,『阿姨很明確地跟我說,孩子成天只顧著玩手機游戲,讓我好好講講上學的事』。
鄰居阿姨將孩子的變化歸因於自己,她曾嚴禁孩子在家用電腦上網,因為曾聽說過不少上網成癮的事情,但最終拗不過孩子的軟磨硬泡,上網查資料這種理由難以拒絕。然而,她很快發現,孩子上網的目的是打游戲、聊QQ。一氣之下,她停了家裡的寬帶,嚴格控制孩子的零花錢。但好景不長,在孩子的請求下,她給孩子買了部智能手機,自此之後,孩子與手機形影不離。
『鄰居阿姨告訴我,孩子回家就關上臥室門,說是做作業,其實大部分時間在玩手機游戲。不僅如此,孩子變得不喜歡和家人說話,手裡時刻拿著手機。』周薇說,鄰居阿姨沒辦法,沒收了孩子的手機,從此便是天天的吵鬧,孩子變得暴躁,更加孤僻,學習成績更差。
『在這兩個例子裡,手機網絡的影響已經出現。然而,我的學生幾乎人手一部手機,他們是否會迷失在手機裡?我實在不敢想。孩子沈迷手機網絡的危害,從生理上看,是近視、因姿勢問題導致的脊柱側彎,但從孩子的精神世界看,他們會沈迷於另一個世界,性格變得孤僻,不會感知真實社會的人情冷暖。』周薇說。
墜入暴力『陷阱』
今年春節,周薇一直在與鄰居阿姨的孩子聊天。
『好說歹說,鄰居家的孩子終於同意添加我為QQ好友。孩子的QQ簽名中,滿是拉幫結派、喊打喊殺,語言粗俗,還有不少偏執的感情問題。』周薇說,盡管她做好了心理准備,但真正面對這些時,仍然感到心驚。
『這些影響,已不是手機成癮所能概括。或者,我們應該換個說法,有些孩子已經對手機網絡中的暴力信息成癮。游戲中所謂的血性豪情讓孩子迷戀暴力,在這種情緒之下的團隊作戰異化成拉幫結派,這還不包括那些衣著暴露的游戲人物、什麼都說的互動聊天。』周薇說,她切身理解了新聞中常提到的『網絡不良信息誘發犯罪』。
周薇的切身理解,其實早有案例印證。
2011年11月15日凌晨4點多,湖北省武漢市漢陽區龍江庭院一戶住宅內,17歲高中男生徐剛突然拿起家裡的菜刀,瘋狂地砍向剛從熟睡中醒來的親生父母,致母親死亡,父親重傷。
幸存的父親徐良纔事後說,在上高中以前,徐剛的學習成績還算可以,性情也不壞。『考上高中以後,他和我說,爸,我想要一個電腦查資料。我想孩子既然想進步是好事,就給他買了。』徐良纔堅持認為,這是一個最失敗的決策。
電腦買來後,徐良纔發現,兒子並沒有用於查資料,而是用來玩游戲。『就是拿刀砍啊殺啊跑啊跳啊那種。』徐良纔不知道具體的游戲名稱,唯一的印象就停留於這樣的畫面。
情況愈發嚴重,徐良纔采取了一些強制措施,比如將網線藏起來,但徐剛很快自己買了一個無線網卡,繼續玩;還有兩次,他乾脆到外面去玩,通宵未歸。這種對抗也積聚了父子的矛盾。
不久後,徐剛被查出患有抑郁癥。悲劇正是在抑郁癥和暴力網絡游戲的雙重作用下發生的。
徐剛案發生時,資曉露進入湖北省武漢市漢陽區人民檢察院工作不久。之後,她在漢陽檢察院從事未成年人檢察工作。
幾年的未檢工作,讓資曉露認識到網絡不良信息對未成年人的影響,『未成年人本就處於人生觀、世界觀的形成期,對於是非的認識也有年齡局限,很容易被網上不良信息所左右。尤其是移動互聯網的發展,智能手機的普及,未成年人有更多的時間、渠道接觸網絡信息,他們暴露於不良信息的風險就更大』。
前段時間,資曉露辦理了一起聚眾斗毆案,涉案雙方有未成年人,也有社會閑散人員。案件起因,只是雙方在微信群中一言不合,繼而約架。
『我問涉案未成年人,你們是怎麼認識這些社會閑散人員的。他們告訴我,都是在社交軟件或網絡游戲中認識的。』資曉露說,網絡不良信息的影響已不止暴力、色情信息,在網絡暴力環境中,一些沈迷其中的未成年人開始形成小團體。
資曉露說,漢陽檢察機關通過檢察官進校園、微電影、親子活動等形式,讓未成年人樹立法治意識,預防未成年人因網絡不良信息走上邪路。
作為教育業內人士,周薇則希望能讓孩子丟掉手機,走進社會、走進自然,感受生命、感受善良。 □法制網記者餘飛